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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iming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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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川裤子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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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雨夜(高H 4800字)

电闪雷鸣,狂风呼啸,雨越下越大,掩盖一切声音,冲刷一切痕迹。钱雪没有呼救,就算大声呼救了,也一定不会有人听到——哪怕今天没有下雨,她也未必会呼救,她还没想好,她真的要让亲弟弟因为强暴自己被抓吗?她怎么善后呢?
吊带上衣的肩带被扯断了一根,和裙子一起被抛在了地板上,她的内裤也已经被扯得挂在了膝盖上方,赵一航并不急着把她的内裤完全脱下来,内裤束在这个位置多少可以让钱雪已然受伤的腿更老实一点,这一点点的布料已经完全不影响赵一航身下这幅景致了。
钱雪眼角的泪痕尚在,莹白的肌肤、玲珑有致的身材已一览无遗,出门前盘好的头发如今凌乱地散在沙发上,她或是因为紧张,或是因为生气,或是因为之前激烈的挣扎因而面色潮红,朱红的唇微张喘着粗气,丰满的双峰起起伏伏,连带着双峰上的茱萸果都随着呼吸微微地颤动,这副模样像海妖一般勾魂摄魄,足够挑起任何男人的性欲,赵一航身下的物什渐渐抬头,亟待释放。
沙发旁边是茶几,上面放着赵一航做完手工后随手扔上去的一支木柄千枚通,也就是小号锥子,就在赵一航起身用双手解皮带的时候,钱雪侧身努力伸手去够那支千枚通,赵一航只是笑着看她的举动,也不制止,等他把下身的衣服全部脱下来完全释放出自己的欲望后,又再次欺身上前。
钱雪把千枚通拿在手里对着他:“你别过来。”她的声音在抖,手也在抖。
赵一航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自嘲般地笑:“姐姐,我身上的伤已经不少了,也不差今天你这一下了。我小时候每次挨打的时候就会想,假如我姐姐当时什么都不说,我是不是就能继续过着以前的生活,是不是也就不会总无缘无故的被毒打了。我还常常想,是不是因为我不是钱才多的孩子,我在你眼里就什么都不是,在你眼里我根本就不该活着。”
钱雪下意识的摇头,不是这样的……
“姐姐你最爱说谎了,你说过只要你有的东西你都愿意给我,可是你当初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现在我想要你,你也不愿意。”
赵一航虽笑着,眼底却盛着忧伤。钱雪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看着赵一航伤痕累累的身体,她心里的内疚还是逐渐累积,这可是她从前最宠爱的弟弟啊。她心软了,她并不想伤害赵一航:“小诚,我……”
赵一航不等她说完,握住她抓着千枚通的右手,把它对准自己心脏的位置:“姐姐,你要真不想让我继续下去,就刺这里好了,这是正当防卫。”说完他俯身去亲吻钱雪的唇,胸膛随着他的动作压上千枚通尖利的前端,血珠霎时渗了出来,可赵一航的身体仿佛没有察觉到一样一直向下靠近钱雪,锥尖眼见着一点点没入他的身体中。
“不要!”钱雪的手迅速收回把千枚通甩在地上,这支圆杆工具滚进了茶几下面,这下她真的拿不到了。就在她扔掉千枚通的瞬间,赵一航吻上了她,嘴角勾起笑意,语气也难掩欢快:
“我就知道姐姐舍不得我。”
接着是激烈的深吻。赵一航托着钱雪的下巴逼迫她打开牙关,舌头进入她的口腔疯狂地扫荡。钱雪试图去咬他的舌头,可她不忍心用力,在尝到血腥味后就松开牙齿不敢再咬一下,任由赵一航加深这个狂乱绵长的吻。
一吻过后,两人都气喘吁吁,钱雪不说话,侧过头不去看他。赵一航的头来到她的胸前,伸出舌头舔弄她的乳尖,唾液让乳尖显得愈发鲜红饱满,如同熟透的樱桃。他觉得还不够,张嘴含住红果吮吸,钱雪虽然咬紧了嘴唇,可她无法抑制身体的本能,喉咙发出低吟,双腿也不自觉地相互摩擦着,下腹出现了有些陌生的空虚感。
赵一航把手伸到钱雪的下体去摸,春水濡湿了他的手指,他得意地笑:“姐姐被我弄湿了。”不待钱雪反应,他猝不及防地把一根手指塞进了钱雪的穴口。“啊——”钱雪痛得惊呼出声。
钱雪的身体已经非常成熟,可从未被扩张的小穴拼命挤压拒绝着异物侵入,甬道的收缩反而吸紧了赵一航的手指,他借着爱液把手指缓缓向里推。
“你出去!”钱雪叫道,可赵一航并不听她的话,手上的动作继续着:“姐姐这里太紧了,不扩张一下的话一会儿会更疼的。”说着他又加了一根手指进入,钱雪痛得想攥住沙发的绒面,可沙发表面绷得太紧根本抓不住无法施力,她只得环上赵一航的身体,去抓他已经满是伤痕的背部。
赵一航一会儿用两根手指尽力撑开钱雪的花穴,一会儿又把手指并拢在穴内翻搅,忽的感受到背部的疼痛,他微微皱眉,委屈地和钱雪说:“姐姐,我疼。”说这话的时候,钱雪觉得他更像是小时候的样子,又像是伪装时的赵一航,反正不像是个强迫她的混蛋。
话说得委屈,可他的手却没停,在钱雪的穴内来来回回地抽插,原本干涩的小穴水越来越多,淫靡的水声在他的指尖响起。钱雪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她咬牙瞪着赵一航:
“你可真熟练。”
这讽刺的话让赵一航听出了几分吃醋的味道,他笑着说:“没有过,姐姐是我第一个女人——也会是最后一个。”
钱雪说:“我很后悔。”
“姐姐后悔什么?后悔当年没掐死我?”
“不是,我后悔我原来的日子过得太循规蹈矩了,我为什么不多交几个男朋友,或者多去找鸭玩玩也行啊,这样被弟弟上了或许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赵一航的神色划过一丝不悦:“你没这个机会了。”
钱雪笑靥如花:“是啊,可我未来还有机会,连你都能上我了,那人人都可以。”
反正她这次逃不掉了,那她也不想让赵一航好过,姑且逞逞口舌之快:“正好我现在缺钱,我长得年轻,在男人眼里可能也还算漂亮,去卖也不是不行,一天多接点客也就和平时上班拿的工资一样多了,或许还会更多。到时候你要还想上我,你下面的东西就得沾上别的男人的精液了。”
赵一航皱眉:“闭嘴吧。”
他的情绪显然被钱雪影响到了,钱雪心里痛快极了,嘴上仍是不停:“我看你还挺爱干净的,要是你嫌我脏不碰我了那就更好了,与其让你碰我,还不如去当一辈子小姐。”
赵一航被激怒了,他猛的吻住钱雪不停张合的红唇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有些发疯似的撕咬着她的唇,钱雪也以撕咬回应他,血的味道再次充斥两人的口腔,可这次谁都没有停止,他们仿佛做着缠斗的困兽,不死不休。
纠缠中钱雪感到有灼热的东西抵在她的穴口不断试图向内推进,那是赵一航的性器,她的瞳孔惊恐地放大,不由地惊叫出声。她用力摆脱嘴唇上的禁锢,恐惧地喊:“小诚你不能进来!你看清楚,我是你姐姐!”
“赵一航没有姐姐。”说着他继续挺身。
钱雪使出全部力气收缩腹部,想尽最大力量闭合甬道阻止他的进入。赵一航的阳具才进去一个头就无法推进了,因为是初次,他推进时下体的疼痛非常明显,头上有汗珠滴落在钱雪的胸口,他好声好气地劝钱雪:“姐姐,你太紧了,放松点好不好?”
“姐姐,你就算不放松我也能进去,只不过你我都不会好受。一直夹这么紧你只会更疼,可能还会受伤,何必呢。”
钱雪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样,依旧绞得死紧。
赵一航看她不听话,于是突然俯身含住钱雪的乳头啃咬,钱雪一惊,注意力立马被分散,赵一航趁着这个当口猛地一挺,阳物瞬间进去二分之一,原本的一条窄缝陡然被撑大,钱雪惨叫一声,痛得连咒骂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虽然已经有爱液的润滑,可钱雪觉得可能还是撕裂了。
赵一航是对的,她夹得太紧只会受伤,所以她忍着痛去放松下身。赵一航入得艰难,可穴肉的包裹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他感觉到性器被有弹性的组织推拒着,应该就是处女膜了。
赵一航心里很愉快,其实就算钱雪不是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她这个年纪还没有性经验应该不多见,可他显然比自己预想的更幸运。之前听钱雪含糊的意思她应该是没交过男朋友,可他也不能完全确定她有没有和别的男人上过床,现在他知道钱雪的第一个男人应该就是他了。
“姐姐,你忍一下,可能会很疼。”说着他用力向前一刺。
痛,剧痛。钱雪眼前一黑,她觉得整个下体被贯穿了,痛楚从下体传递到全身,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绝望。
一切都完了,和她相同的血脉进入了她的身体。眼泪不断从眼眶中滑落,她再也不加克制地放声哭泣。
“姐姐你怎么又哭了?如果是因为疼的话那我先不动,你适应一下。如果是因为和你上床是我而不是别人……”
“那就没必要哭了,你又没做错什么,错的是我。”
赵一航的欲望在她体内停留了一会儿便试探性地开始动,棒身抽出时上面鲜红的血刺激着赵一航的神经,让他忍不住更加用力。钱雪的意识渐渐回笼,因为偏着头,她最先看清的是沙发正对着的电视柜,上面有两个bjd娃娃,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他们似乎都在看着她一样,脸上单纯的笑容和沙发上发生的事格格不入,以至于钱雪下意识的反应是怎么能让孩子看到这些呢。她努力咬紧嘴唇不想让呻吟漏出,赵一航不想如她所愿,用力地抽插:“姐姐,你想叫就叫出来,我想听。”
钱雪不愿意张嘴,可是随着赵一航的一次次撞击,她的喉咙忍不住发出轻哼声,开始声音中满是痛苦,后来渐渐带了一丝柔媚的尾音,催的赵一航的动作愈发快和狠。
“你轻点……”钱雪一开口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的声音中颇有几分撩人,好像撒娇似的。
“好,姐姐让我轻点那我就轻点。”
“姐姐——”赵一航满眼爱意地看着钱雪:“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别离开我。”
钱雪感觉到一股温暖在她身体里迸发。
钱雪现在的脸色不好看,可是看赵一航不到十分钟就射了她还是笑出了声:“听说处男不行,果然是真的。哦当然也可能不是处男的问题,就是你不行。”
“哦?”赵一航眯着眼,“姐姐觉得我不行?”他把性器从小穴里拔了出来,白浊带着血丝缓缓滴落在沙发上,原本他的分身就只是半软,看到这幅淫靡的景象又有抬头的迹象,“姐姐,我还没好,一会儿还得一次。”
钱雪适时地提要求,她的嗓音比刚刚更沙哑了:“到床上好不好。”
这次赵一航答应了,抱着她离开沙发去次卧,她被抱起时小穴里的液体还不停地向下滴落在沙发上,滴落在赵一航的手臂上。灰色的绒面沙发一片狼藉,猩红和白浊交织,宣告着一场战役的中止。
穿过客厅时,钱雪看到了餐桌上坐着的那只娃娃,她也好像看着钱雪一样,在对着她笑。
她在笑什么?好笑吗?
钱雪闭上眼。其实不用想那么多,把这笑容当成是一种安慰好了:“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或者“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俩可是情侣呢。”,亦或是“这两个人很般配呢。”
把钱雪放到床上后赵一航的分身已经硬了,龟头在钱雪的穴口轻轻地戳了两下:“姐姐,我能进去吗?”
“不能。”
赵一航没理会她的回答,挺身进入她的甬道,快感相比刚才更胜。
尽管比在沙发上的时候顺利多了,可钱雪还是觉得内壁又麻又痛,可能真的受伤了。
“姐姐你下面怎么还在流血呢。”
“……不知道,破了吧。”
“对不起姐姐,你放心,这次结束了我就不碰你了。”赵一航温柔地抽动着,钱雪几乎完全没力气,也不反抗了,只是静静地感受着下体一下又一下的抽插,神色在痛感和逐渐升腾起的快感中迷离。
在意识被抽空前,她暗想:难道说被强暴也是会有快感的吗……
还是说,因为对方是钱诚,是赵一航。今天之前,不论是弟弟还是男友,她都不讨厌他。或者说,她一直是喜欢他的。姐姐对弟弟的喜欢也好,女人对男人的喜欢也好。
今天的事已经这样了,她看开了,她选择配合赵一航,他要做什么就让他做吧,可她不会让明天和今天一样。
本来赵一航胸口被千枚通刺到的地方血渍已经干涸,然而可能是刚刚抱钱雪起身的时候用了力,现在又开始流血,血痕顺着胸口一路向下流到赵一航紧实的腹部。
“小诚,你又流血了,别做了吧。”
“没事的姐姐,我不疼——你是在担心我吗?”
“是。”
血还在从赵一航的伤口向外渗着,钱雪此时头脑昏沉,有些意乱情迷,头凑近赵一航的胸膛轻轻舔舐着上面的鲜血,舌头在伤口处打转。
赵一航仿佛不受控制地在钱雪体内进出,一股股爱液浇灌着他的棒身,随着“噗嗤”“噗嗤”的水声,穴内的爱液和鲜血被阳具带出,从穴口迸溅沾满两人的交合处,黏腻的水渍仿佛想将两人的身体牢牢粘合在一起。
钱雪双腿大开,双手环抱着赵一航,尽管是如此亲密的姿势,她还是在他的撞击下用染上情欲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我的好弟弟,你等着,咱俩的事没完。”
“好的姐姐,我等着。哪怕你想让我死,我也等着。”
“我不想……”
“姐姐,我胸口又出血了,刚刚你扎得真重。”
钱雪又几乎本能地去吻赵一航的伤口,咸腥的味道进入她的口腔,是血和汗液混合的味道。
是赵一航的味道,是弟弟的味道,她并不讨厌他的气味。
可是这样不行。
夜风吹起窗帘,闪电划过天空的照亮漆黑的卧房,床上两具赤裸的身体仍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后果;余波;巨变之后
钱雪觉得自己要死了,从肉体到精神。
她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了。她迷迷糊糊时似乎被赵一航抱入浴缸中清洗身体,她能感觉到湿热的毛巾擦拭身体,能感觉到他的手指进入她的身体去清理浊物,她能感受到浑身都在痛,头痛、嗓子痛、腹痛、腿痛、下体也在痛。
她太累了,尽管处于如此危险又未知的境地,尽管那么难受,她晚上还是断断续续睡了一段时间,她时而梦到自己沉在水里,时而又梦到自己正在下的楼梯突然消失,整个人都在往下坠,她害怕极了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睡得极其不安稳。
她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这时她才意识到身上还有更多的麻烦事。昨天就发现下体流血,今天还在流,其实是生理期来了。来的太不是时候。
为什么昨天不再早来一两个小时呢,说不定赵一航就放过她了。做的时候才开始流血,她根本不知道是内壁破了还是经期来了。恐怕都有吧,腹痛应该就是生理期导致的,甬道在痛,这种伤不知道会不会因为经血的持续浸润而感染。
因为昨天逃跑的时候摔倒,手肘和膝盖已经出现了大量淤青,尤其是膝盖。肿的厉害,腿一动就疼。
不过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事,最严重的是她昨天从公司回自己家的时候淋了雨,现在感冒了开始发烧。其实从昨天的嗓子疼已经能看出点苗头了,她那是只当是说了太多话口干舌燥导致的,看来和受了风寒也有关。
本来她就头痛,发烧多少让她的头痛加重了。
她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
“姐姐,你三十九度了,要不要去医院?”
钱雪摇头,她本来嗓子就哑,说话要费很大的劲,她姑且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还是去一趟医院吧,万一不是感冒怎么办?”
钱雪闻言冷笑,哑着嗓子问:“怎么,怕我得了新冠传染给你?我偏不去医院,我就是想传染给你。”
“哦,这样。”赵一航不太在意,“那咱们就死在一起好了,你退烧前我就不出门了,省的祸害别人。这几天就点外卖吧。”
钱雪虚弱地说:“你得出去。”
“什么?”
“你看不到吗?”钱雪姑且掀开被子,她下身未着寸缕,床上是还未干的血红,“去给我买卫生巾。”
钱雪的经期一向不准总是推迟,没想到这次这次居然和上次刚好隔了一个月,她根本没有准备。其实她因为经期不准总是迟很多所以从不提前在出门时备卫生巾,如果在公司例假来了那就先借用同事的,在家的话就更不用担心了,家里一直有存货。她根本没想到会发生昨天那样的事才会弄得如此狼狈。
赵一航戴上口罩出门后,钱雪强撑着身体起床去客厅拿手机,拍下了沙发和床铺,还有身上的淤青和血迹。
不过她知道,这样还不够。做完这些动作后她再也没有一点力气,眼开始花,头痛也更甚,她只好再次上床。
赵一航不久后回来了,他带回了很多东西,盒饭,药膏,当然还有卫生巾。
“姐姐,你也知道现在药店是买不到感冒药的,必须去医院里诊断,我家的感冒药还有些,可能够你吃个两三天,吃完了你还不退烧咱们就去医院好吗。”
“姐姐,你饿了吧,吃点东西,我这次买的盖浇饭配菜是无刺鱼,闻着挺香的。”
钱雪在床上盖着被子背对着他,不想搭理他,半晌才说,“我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那好吧,你什么时候饿了告诉我,我给你热饭。”
钱雪也说不清自己在较什么劲,她乖乖按时吃药,可就是不吃赵一航给她的食物。一天过去了她的烧还没退,第二天她还是不吃东西。赵一航几乎隔一个小时就问一次她要不要吃饭,看着他不悦地皱眉钱雪心里高兴极了,痛快。
有什么好皱眉的,这小畜生是关心她,还是怕她死在他家里不好和警察交代?
其实要说故意倒也不算是,钱雪是真的没胃口,她一想到她和弟弟做了的那天晚上,负罪感和反胃感就会袭来。
她知道自己没什么错,负罪感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可能是因为她当时没下狠心捅得狠一点,这样后面的事都不会发生了,可能是因为后面她放弃了抵抗,多多少少由着赵一航摆布。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本可以避免这一切。如果小时候她不只是沉浸于自己的情绪不管手足的死活,她弟弟是不是不会受尽委屈,变成现在这样?如果她从一开始意识到赵一航长得像弟弟时就不要交往,会不会不至于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控?
说到底还是因为私心和侥幸心理,或许再来一次,她会做的更好。
马上快到晚上六点了,她真的快断食两天了。
“洋安区疗养院南住院楼735病房。”
躺在床上的钱雪闻言寒毛直竖,猛的转身面对赵一航,死死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735病房正是钱才多住的病房。洋安区疗养院位于泰城最南边的郊区,是全泰城条件最好的疗养院,环境幽静设备齐全,大夫都是从市中心的老院区调过去的。钱雪的公司在北城,从公司到疗养院得先坐地铁再转两趟公交,遇到堵车一来回得五个小时,钱雪工作忙,一般两到三周才去看一次钱才多,有时候甚至一个月才去一次。
钱才多病了以后觉特别多,每次钱雪过去他几乎都在睡觉,她又不忍心叫醒他只是默默在一边等着,钱才多醒来后两人会聊聊天。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因为她和钱才多的生活都无聊又重复,就算聊也只能说说上学时候的事,这些话翻来覆去说了太多次了。
曾经不是这样的,钱雪只觉得可悲,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日益衰弱的爸爸,所以两三周见一次,挺好。
她不知道赵一航打的什么主意。
赵一航点了手机的播放键,里面是那天晚上的录音。
“姐姐,你太紧了,放松一点好不好?”
“小诚,你轻一点,唔……”
男女交媾时的交谈声和呻吟声,撞击声和水声。
钱雪捂住耳朵尖利又崩溃地大叫:“你别放了!你去死吧!”
赵一航按下了暂停键:“其实不光是录音,我还有录像。你说要是别人知道了咱们的事,尤其是钱才多知道了,会怎么样?”
钱雪抓紧了被子,凶狠又无力地咒骂:“疯子,变态。”
赵一航只是看着她笑。
钱雪问:“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希望你乖一点,别做这些伤害自己的事了。吃饭吧。”
“好,你把饭给我,我吃。”钱雪妥协了,反正她本来也不想死。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她死了她爸怎么办?
赵一航欣慰地笑,把刚买的鸡蛋炒饼丝端到她面前。太久不吃东西钱雪吞咽得很艰难,吃着吃着她开始全然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
毕竟她也没什么形象可言了。
“姐姐,我觉得咱们应该好好谈谈。”
钱雪塞满饭的嘴嘟哝:“我头疼,改天再谈。还有,别叫我姐,我讨厌你这么叫。”
“好吧,那我叫你什么?钱雪?太生分了吧。不然我叫你的小名雪花?”
钱雪的筷子微微一滞,接着她满不在乎地说:“算了算了,你爱叫什么叫什么吧,想叫姐你就叫,你给我把自己的位置摆正了。”
“那我还是想叫你姐姐,”赵一航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我太久没这么叫你了,不知道欠了你多少声姐姐。”
“姐姐,已经结束了。”
钱雪嚼饭的嘴不动了,她疑惑地抬头:“什么?”

第十八章 谈判
“姐姐,已经结束了。”
“什么?”
“你不是说过你觉得已经被我搞得很惨了,我也该解气了,如果我觉得还不够那就只冲你一个人来就好了。”赵一航娓娓道来,“怎么说呢,我确实已经很解气了,所以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报复你了。”
钱雪还没把炒饼丝吃完实在吃不下去了。她突然又难受得厉害,胸口剧烈起伏喘不上气,头又开始疼了,她把被子一蒙躺回床上。高烧未退,头痛不止,她的头脑根本无力去过多思考赵一航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只想睡觉。
她只是隐约觉得赵一航的话她一个字也不想相信。
钱雪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她的生理期以及突然袭来的感冒,这两天赵一航非常规矩,没有对她做任何过分的事,应该是因为她糟糕的身体状况吧。相反,赵一航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按时送饭,给她端水服药,夜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她额头上换一条湿毛巾降温,同时给她量体温。
钱雪很久没受到过这种无微不至的照料了,她印象里上次还是小时候发烧,她爸爸曾经彻夜守在她床头。她很少发烧,有时候一年也不会有一次,大部分时候她只是自己死撑着,撑不住了就去打点滴,烧总是会退的。
赵一航很贴心,钱雪想假如她以后的男朋友能这样照顾她就好了。
男朋友……钱雪突然觉得这个词对她来说无比陌生。她曾经想过自己未来的男友会是什么样子,可她现在无法在脑海中勾勒出她理想男友的形象了,没那个心思,也没那个能力。
她不希望那个人是少年邢凯睿的样子,也不希望他是钱诚的样子,她没有任何想法了。
这样迷迷糊糊地想着,钱雪又睡着了。
万幸的是,第三天钱雪的烧退了,虽然她依旧很虚弱,可是脑子清明了很多,饭量也上来了。赵一航让她不要轻举妄动,还是躺在床上多休息休息。
钱雪确实太累了,她已经有好几年没休息过这么长时间了,现在没工作了反倒是得了这种空闲。又过了两天,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恢复到生病前了,可她又开始恐慌,她并不知道赵一航会对她做什么。
钱雪身上的吻痕和咬痕几乎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可手臂和腿上瘆人的淤青还在,不过已经完全不影响她自由活动。看钱雪恢复得不错,赵一航开始和她商量以后的事。
虽然钱雪并不想和他有什么以后。
“姐姐,我知道你一定恨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做之前那样伤害你的事了,当然,也不会害别人。”
“那太好了,”钱雪眼皮都不眨一下,她知道赵一航最爱在言语上设陷阱了,目的绝对不单纯,“说吧,什么条件?”
赵一航像过去那样面带一副清朗单纯的笑:“没什么特别的条件,咱们不是一直是情侣吗,以后继续做情侣就好了。”
“你说什么?”钱雪不可置信拍桌而起:“你知道你和我是什么关系,怎么能提这种要求?我告诉你钱诚,你以为我不报警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吗?不是!因为你是我弟弟我不想毁了你,可人的忍耐是有限的,你要是还想强迫我,我绝对去告你!”
赵一航神态自若:“姐姐,我可以娶你。还有我已经说过了,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我可以做好一个伴侣能做好的一切。”
钱雪震惊到几乎说不出话了,半晌才说:“你是我弟弟。”
“户口上已经不是了,我是赵致望和周新梅的亲生儿子,和你,和刘艳雯钱才多都没有关系。”
钱雪抗拒地摇头:“不,不对,亲的就是亲的,哪怕户口本被篡改了你还是我弟弟。”
“姐姐何必这么固执呢,”赵一航脸上的笑容未改,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姐姐最好还是听我的话,你知道我手上有什么东西,我不想总用那些东西来压你。你记着我有就行了,而且我随时可以让钱才多看到。”
钱雪绞紧了手指。她从一开始就不是和赵一航在平等的关系上对话,这个疯子什么都不在乎,可钱雪在乎的事很多。
赵一航把她拿捏得死死的,有些事看来和他没有商量的余地,她只能期望赵一航多少有点良心,愿意在其他方面做出让步。
“好,我可以继续和你做男女朋友,可我也有条件,你如果做不到的话——那录像什么的大不了就让我爸看到,他要是被你气死了我就和他一起死。”
赵一航微不可觉地蹙了一下眉:“什么条件?”
“第一,你说了是继续做情侣而不是当你的性奴,那你就不能对我使用暴力,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正常的情侣该怎么相处,我们就是怎么相处。”
“这是自然。”
“第二,我被你害得丢工作了,我爸住院每天都需要钱,我要你给我爸医院的账户里按时存款。”
赵一航爽快地答应了:“可以。我算过你给你爸的花销。你对自己挺扣的,对你爸是真的大方。疗养院里没有单人病房,你掏了两份床位费让他一个人住了最好的双人间,照顾他的护工每月的工资少说也得六千块,还有每天日常的餐饮开销,加上常规的检查费化疗费之类的,你一个月少说得给你爸花一万五吧?你一个月工资多的时候也就两万块,自己要吃饭还要交房租和水电费,所以你根本没攒多少钱,对吧?”
“……是。”赵一航说的一点不错,她给她爸花钱大手大脚,自己几乎没有存款。
其实穷人有穷人的活法,富人有富人的活法。假如钱雪没那么多钱,她照样可以照顾她爸,只不过她爸的生活质量会骤降。她曾经有想过,假如她月工资只有三千,那她就只能把钱才多接回家里,没钱雇护工自己又要上班的话,就在钱才多身子底下铺上尿不湿片,每天早中晚各换一次,其他时候他就先在便溺物里泡着,哪能像有护工的时候那样二十四小时随时一招呼就有人给他拿夜壶和便盆。
钱雪想到那样的生活就觉得痛苦极了。她也不知道世上是不是有很多家庭都是这样既要工作又要照顾瘫痪病人,常年照顾他们在床上解决一切吃喝拉撒,承受着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压力会不会崩溃?
“我一个月给你打两万,你需要给你爸的账户转多少自己看着办。如果有什么意外钱不够用了,我再额外给你转。”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我自己会挣。而且,你知道的,他有钱。”
钱雪知道,“他”指的就是赵一航真正的生父,李平升那个人渣。
能豁豁这个人渣的钱也好。
钱雪接着说:“第三个条件,我要你去公司澄清我没做错账,是你把账改了,还我清白让我复工。”
赵一航不太乐意:“我说是我干的他们就会信吗?而且你希望我怎么解释我的动机?我能全身而退吗?”
“这个我管不了,你自己想办法让他们相信你,而且你不能暴露我们的关系。这件事如果你做不到的话,那我还是要和你鱼死网破。”
赵一航眉头紧锁思考了一会儿:“好,这条我也答应,不过难度有点高,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怎么说。你现在马上逼我去澄清还不暴露我们的关系,我确实做不到。”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别忘记答应我的条件。”
赵一航微笑:“不会忘。”
事情告一段落,不过这只是钱雪的权宜之计,她另有考虑,她不会允许这种畸形的关系一直存在。
钱雪很长时间没去看手机了,她只是在刚生病时强撑着发了一条朋友圈说生病了,消息晚些回复。现在打开手机发现微信来了很多消息,未接来电也很多。主要是邢凯睿打来的,有几个未接来电是蔡总的,还有一通是钱才多打来的。
又有头痛的事得处理了。微信上同事们大多都是慰问她让她多休息,让男朋友好好照顾她云云;蔡总是问她赵一航说的是不是实话她是不是真的感冒了,看来赵一航和蔡总通过电话报平安了;邢凯睿给她发了好多消息,问她现在怎么样,会不会有危险,她身边的怪事与让他查的两个人是否有关之类的。
“邢凯睿……”当时是钱雪让邢凯睿去调查赵致望和周新梅的,可如今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说明她身上发生的一切。
找他求助吗?他会帮自己吗?她有什么资格让他帮忙?钱雪盯着邢凯睿的聊天界面发呆。
“想给你的老情人说什么?让他救你脱离苦海?”耳边突然响起赵一航戏谑的声音。
钱雪吓了一跳,愤怒地反驳他:“管好你的嘴!我和他只是同学,没有你说的那种关系!”
“是吗姐姐?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什么都知道。你对你这个老情人是真的不错,心心念念这么多年。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还这么三心二意,和当年一样是个混球,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了,难不成是他真的一块点心就把你收买了?哦或许不是一块,是好几块。”
点心?什么点心?赵一航说的难道是邢凯睿送她老婆饼的事?可那时赵一航不是去榆城了吗,后来她和邢凯睿的对话里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他怎么知道的?
钱雪瞪着赵一航:“你都知道些什么?知道多少?”
“比起这个,眼下还有件重要的事,”赵一航仿佛没听到她的问题,反问她:“马上就要国庆了,钱才多给你安排的相亲你打算怎么办?”

第十九章 回忆篇(1)放学后
十三岁的钱雪初二刚刚开学,她文静漂亮,总是扎着高马尾,看上去精明干练,脸上少了几分同龄人的稚气和顽皮,多了几分成熟内敛。要说像她这样性格安静内向的女生在班里其实还有那么一两个,不过成绩可都没有她好,钱雪从初一开始已经拿了好几次年级第一了。
她很听话学习也很努力,能拿到这样的成绩和她这种一丝不苟的性格关系很大。老师让写什么作业她就写什么作业,老师让每天至少学多长时间她就一定要比这个时间学得更久。
看到每天早上都急急忙忙向她借作业抄的同学,她心里多少鄙夷。她一直觉得自己并不聪明,只是因为她的同学们都不好好学习才不如她。
“同桌同桌,这道题你给我讲讲嘛。怎么别人问你你就讲,我问你你就不讲呢。”新学期邢凯睿还是她的同桌,他又拿着数学题来烦她了。
钱雪在收拾书包,连看都不多看邢凯睿一眼:“我没空,我可不能和你们一样想多会儿离校就多会儿离校,我现在得去接我弟弟。”
邢凯睿并不放弃:“那我和你一起去接你弟弟好了,接到他以后你就不用担心他走丢了,然后你在石桌那里给我讲一下题,你弟弟也可以在旁边先看看书。”
“这……”钱雪觉得不太好,她怎么能和男生一起出校门呢,这样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你给我讲二十分钟就好了,要是我二十分钟还是听不懂的话那你就回家吧,我不耽误你时间……好同桌,你今天给我讲讲题,我保证明天一天我都不和你说废话,也不和周围的同学打闹影响你学习跟睡觉,行吗?”
钱雪还是决定让邢凯睿和她一起走。他家就在学校所在的小区里,所以只是步行,而钱雪家离得远一些,她推着自行车和邢凯睿一起去中学边的泰城第一幼儿园去接钱诚。
小区里有个石桌,但愿到时候过去那里没有人。
钱雪尽量加快脚步,和邢凯睿保持着前后两米远的距离。邢凯睿开始还会追上去和钱雪并排走,钱雪超过他几次后,他只得老老实实跟在钱雪身后。
快到一幼门口时,钱雪看到一群小男孩围在一起玩游戏卡,就是那种一个人拿卡片把另一个人在地上的卡片打翻就算赢的无聊游戏。钱诚也在玩游戏之列。
“小诚别玩啦,和姐姐回家。”
钱诚听到钱雪在叫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继续和他的小伙伴们玩。
孩子们都嬉皮笑脸:“哇钱诚你姐姐又来接你喽,我们可都是不让家长接自己就能找到家的”,“钱诚你是那种比较容易被人贩子骗走的小孩吧。”
确实,幼儿园四点十分就放学了,六点还能在小区里撒欢玩的大多都是没大人接的孩子。钱诚听了这些话耳朵根红了,他赌气地看了钱雪一眼,然后扭头继续盯住卡片:“我才没让她接我呢,我自己能回家。”
总是这样,钱诚这孩子不喜欢钱雪来接他。钱雪只得好言好语地劝这个不听话的弟弟:“小诚乖,你再不回去姐姐一会儿就不给你做饭啦。”
钱诚明显有点犹豫,可他还是说“那我今晚不吃了。”
“同桌呀,你这弟弟可爱还是挺可爱的,就是性格太讨厌了。”邢凯睿等不下去了,走到钱诚面前一把把他拎起来,钱诚使劲挥动他的胳膊腿想摆脱邢凯睿,可是没什么用,邢凯睿轻松地把他提溜到钱雪面前放下。
“你就不能轻点。”钱雪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邢凯睿。
旁边的小孩子们起哄:“哇钱诚,这是你姐姐的男朋友吗?”邢凯睿闻言向那些孩子们走过去作势要打,孩子们一哄而散。
钱雪无奈,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这样,会把她弟弟带坏的。她背好书包把自行车支在一边,刚要去抱钱诚就看到他跑到邢凯睿面前狠狠地踢他。邢凯睿觉得好笑极了,表现出十分受伤的样子:“同桌!你看看你弟弟,他居然敢打我。”
钱雪急忙去把钱诚从邢凯睿身边拉开抱起来,钱诚拼命在她怀里挣扎。钱雪不忘教训弟弟:“小诚呀,看到比你年纪大的孩子千万别主动去惹人家哈,他们都很厉害的,你打不过他们的。”
钱诚脸上怒气未散,他指着邢凯睿问姐姐:“他欺负我你不管吗?”
钱雪又抱着钱诚哄了好一阵子,邢凯睿啧啧地调侃她:“我的好同桌啊,看来你把温柔的一面全给这个小不点了,你看你对我多冷淡,哦,对其他同学也是。”
钱雪甩给他三个字:“我乐意。”
赵一航从这时起就已经不喜欢邢凯睿了。
钱雪抱着弟弟坐在石桌旁,邢凯睿坐在她旁边,他看上去似乎在认认真真听她讲题。钱雪自认为已经讲得很详细了,可邢凯睿就是不会,她只能换一种方式接着给他讲,讲得钱雪都快没耐心了,可邢凯睿还是说听不懂。二十分钟早都过去了,钱雪本着负责任的精神还是继续给他讲着题。
钱雪到最后忍不住问:“邢凯睿,你不会是故意整我吧。”
邢凯睿一脸无辜:“真没有,你再给我讲最后一遍行吗?”
这时钱诚在钱雪的腿上开始不安分了:“姐姐姐姐,我要上厕所,咱们回家吧。”
邢凯睿挑眉:“小朋友,你先去小花园里解决一下呗。”
钱雪可不允许钱诚做这种事,她还没开口,钱诚闹腾得更凶了:“我不!是大的,不能去花园,我快憋不住了。”
邢凯睿还想再说什么,钱雪已经抱着钱诚起身:“抱歉了,今天也确实不早了,你先按我教你的步骤把今天的作业应付过去,大不了我明天再教你。”
“那好吧,谢啦同桌,”邢凯睿对着钱雪笑,在夕阳的映照下他的笑眼里闪着漂亮的光,“明天见,多谢你给我讲题啦。明天的小组作业我替你收,你多睡会儿。”
“没事的,也不用这么麻烦。”说了这句话钱雪赶紧就走,她怕再寒暄下去钱诚真的憋不回家里了。
钱雪发现钱诚这两天又重了一些,再重她就真的抱不动了。
她没有看到钱诚对着邢凯睿扮了个鬼脸。
钱雪骑车带着钱诚,刚刚骑出小区钱诚就在后座疯狂晃着自行车,钱雪不得不停下。“小诚你怎么了,实在憋不住了咱们就先去公厕吧。”
“不是,我突然觉得不想上厕所了,”钱诚跳下自行车,“我不要坐你的车,我要自己走回家。”
“小诚你这孩子——”   钱雪无奈,只得推着自行车跟在蹦蹦跳跳的钱诚身后,钱诚在街上到处跑,一会儿说想要这个,一会儿说想要那个,钱雪摸着兜里仅剩的十块钱,只能苦口婆心地劝弟弟,这个不需要,那个也不需要,惹得钱诚很不高兴。
“姐姐最坏了。”钱雪听了弟弟的控诉欲哭无泪。
“姐姐姐姐,我要这个,求你了。”钱诚拉着她的手不肯走,他想要小卖铺新进的镭射游戏卡。小卖铺大爷也煽风点火:“这个游戏卡是最新款的,就这么一批,现在就剩这三包了,卖完就没了。”
钱雪无奈,买下了镭射卡,还在钱诚的一再纠缠下买了他最爱吃的一款方便面。
“姐姐最好了。”小孩子的脸翻得可真是比翻书还快。
得了零食和玩具的钱诚开心极了,这下听话地坐在钱雪的自行车后座上回家。
回到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钱雪摸索着打开开关,客厅倏忽亮起,她看到沙发上居然坐着母亲刘艳雯,吓了一跳。
钱才多在外打工不常回来,自从钱雪有能力照顾弟弟后连刘艳雯都经常夜不归宿。没想到她今天突然就回来了,以这种吓人一跳的方式。
刘艳雯红唇红衣红色高跟鞋,她翘着腿靠在沙发上,望向钱雪的眼神十分不满: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带弟弟去哪里了?”
“……小诚想逛路边店,时间就耽搁了。”
一边的钱诚听到这话急忙辩解:“妈妈才不是因为我呢,是姐姐要给一个男生讲题才把时间都浪费了,我去小卖铺没花很长时间。”
“哦?”刘艳雯皱起眉,“买什么了?”
钱雪不吭声。
刘艳雯没好气地走过来翻两人的口袋和书包,找到了买给钱诚的游戏卡片和方便面。
刘艳雯眯起眼危险地看着钱雪:
“好你个丫头片子,真是翅膀硬了。”

第二十章 交易(上 H)
“比起这个,眼下还有件重要的事。马上就要国庆了,钱才多给你安排的相亲你打算怎么办?”赵一航懒散地靠在椅子上问她。
钱雪恍然想起曾答应过钱才多国庆节去见刘叔侄子的事。她并不意外赵一航知道这事,因为既然确定之前手机壳里的窃听器就是赵一航放的,那他必然是监听到了钱雪和她爸的通话。
钱才多怎么说的来着,护工刘叔的侄子和钱雪同岁,硕士毕业后在国外工作了一段时间,现在泰城的人才引进计划把他招了回来,年薪少说三十万,以后还会更多。
条件很好的年轻人,钱雪还没丢饭碗的时候多少和他门当户对。
赵一航戏谑地看着沉思的钱雪:“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你说我是疯子,是禽兽,那你又算什么?假如你那时当我是男朋友,你有男朋友还骗你爸说没有,甚至还接受他给你安排相亲,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种行为难道不恶劣吗?如果你当时已经知道我就是钱诚,那答应相亲想钓个金龟婿这件事本身倒不算不道德,可是既然知道我是你弟弟还装作不知道,和我保持情侣关系举止亲密,那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如果你不觉得,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姐姐,你真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我就是个渣滓吗?真是虚伪。”
钱雪觉得赵一航真是口齿伶俐巧言善辩,可这件事她又无法反驳。
她清高,总觉得自己的品行没有一点瑕疵,总觉得自己严格遵守着一切道德准则,可实际呢?她所做的事是一个高风亮节的人该做的吗?
她告诉钱才多说自己没有男朋友愿意国庆去相亲,扭头又对赵一航说她国庆要陪她爸所以没空陪他去榆城见父母,还找借口不让他去看钱才多,如今想来确实是满心的筹谋算计。
她可以告诉赵一航说她当时不确定他的身份,所以不想让钱才多知道他的存在才敷衍答应了相亲,可说白了她多少有私心,贪婪又心存侥幸,既觉得赵一航可能是良人不想放弃他,又觉得他可能是弟弟所以也不想放弃认识别人的机会,于是对着父亲和男朋友两头撒谎,左右逢源。
钱雪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崩塌了一角。她一直都站在道德制高点去看身边的一切,从小到大都被认为是能力品性无可挑剔的人,她永远站在阳光下。可如今因为遇到了赵一航——或者说因为重逢了钱诚,她心中隐藏的黑暗面被戳穿,她并不是个全然光明的人。
明明一直怀疑赵一航就是弟弟,自己为什么还会做那些事?难道是觉得只要没有实质性关系就不算不道德吗?她自己都没发现,她没自己以为的那么高尚。意识到这点糟糕透了。不过自己的糟糕可能就是赵一航带来的,遇到他前她似乎没做过任能被指摘的事。
无论如何,钱雪有些挫败,自嘲地笑:“你说的都对,你就当我是个垃圾好了,你应该离我这个垃圾远点。”
赵一航漂亮的眉头紧蹙:“你倒是不必如此贬低自己。”
“国庆节的相亲你得让我去,我只有去见了那人才可以和我爸说感觉不合适,明明答应好了现在又让我推掉,我爸会起疑心的。”
赵一航有点意外钱雪居然坚持要去相亲:“听上去倒是合情合理,可如果我说我不想让你去呢?”
“咱们说好的,你不会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姐姐,国庆的时候你还是安分地待着吧,你打算去相亲是不是另有所图姑且不提,你说过的,咱们要像正常的情侣那样相处,那么正常的情侣中,女方会把男方藏着不让家长知道吗?男方知道女方要装作单身去相亲,会答应吗?我不拦着你才有问题吧。”
这话没错。赵一航这个变态的脑回路肯定和普通人不一样,可他又很清楚普通人会怎么考虑问题,所以之前可以伪装地那么纯良无辜。
如果说钱雪另有所图的话倒也不假。她依然是有那么点侥幸心理,说不定刘叔的侄子是个很好的人,和她三观一致非常合得来,而且有办法帮她摆脱眼前的困境呢?何况这个海归应该很有能力,就算不和他进一步发展,多交这样一个朋友也是好的。
她直到现在还是不想放弃一丝一毫的机会。
钱雪也知道,赵一航多少明白她心里这样弯弯绕绕,于是试图讨价还价:“好吧,那咱们做个交易如何?你告诉我你怎么才能同意让我去?”
反正现在这种情况,还是能屈能伸些的好。
“就这么想去?抱歉,我好像也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也没什么好和你交易的。”
赵一航拒绝得倒是快,钱雪没有很意外,她目光流转,媚眼如丝:“小诚,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有些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赵一航嗅出了一丝阴谋的气息:“姐姐想做什么?”
钱雪来赵一航家的那天只有身上那一身衣服,她没有内衣,吊带上衣的一根肩带也被赵一航扯断了,这两天她一直只穿着内裤,还有赵一航一件勉强可以盖住她臀部的白衬衫,衬衫穿在钱雪身上松松垮垮,她没有系最上方的两粒扣子,只要稍微低下身子,赵一航就能从领口处看到她胸前的起伏。
钱雪现在正在这么做。她走到赵一航面前微微俯身露出胸前的曲线,隔着西装裤的面料轻轻用手轻轻抚摸着那处凸起。
她看到赵一航的喉结明显动了动。
“我想做什么?比如说,我可以用手让你出来,或者用嘴,或者换点其他你想要的体位?不过你不想和我做这个交易的话,有些伺候人的事你就算逼我做,我以后也不会给你做。”
赵一航攥紧了拳头。他的凸起在钱雪的掌下明显变大了。
钱雪用蛊惑的声音说:“真的不考虑考虑?今天我有求于你,以后我可不见得次次有求于你。有些事我还没和别人做过,你现在不要,以后再想要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和别人玩过了,你不会觉得可惜吗?”
“你一定有阴谋。”虽然这么说,可钱雪的激将法奏效了,赵一航嗓音沙哑,他脑中那根叫理智的弦已经断了,“不过是阴谋也没关系,这个交易我和你做,姐姐。”
赵一航拉开拉链掏出灼热:“确实,有些事我根本不期望你会愿意给我做,可既然你说可以,那我怎么能错过呢。”
“姐姐,给我口吧。”
钱雪还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个东西,她那时只觉得男人的性器让她害怕。尽管除了痛,它还给她带来了快感。
现在仔细一看发现那并不是个肮脏可怕的东西,它就是正常的男人身体的一部分。赵一航的这物什长得不赖,长度和粗细钱雪已经领教过了,虽然她之前没有性经验,可也大约知道放在男人堆里应该算很厉害的了;上面没什么奇怪的颜色或者恶心的污物,看着很干净。没错,赵一航是个干净到有些洁癖的男生,这里当然是干净的。
赵一航坐在椅子上,钱雪跪在地上,她低头凑近闻了闻味道,还好,没什么味道。除了尺寸太大和钱雪的嘴实在不符这点之外,其他方面应该不至于让钱雪口的体验太难受。
她试探性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马上就听到赵一航的呼吸变得沉重。
没吃过猪肉但还是见过猪跑,她生涩地舔舐着赵一航的棒身,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不放过任何地方,赵一航的性器因为钱雪的舔舐而愈发肿胀,唾液的包裹让整个棒身泛着晶亮的光。钱雪的服务很周到,她现在的样子很像专注舔冰棒的小女孩。
舔弄的声音或轻或重,在安静的房间异常清晰,此外还能听到男人沉重的呼吸声。
钱雪腹诽赵一航居然还不射,倒是还挺能撑的。不过他额边的青筋已经显露,咬紧牙关不断吞咽着口水,像是在极力忍耐,脸和耳朵都泛着红,眼神满是情欲地看着钱雪的发顶。他觉得有些可惜,现在这个角度钱雪的脸被长发挡住了,他看不清楚钱雪的表情。
钱雪嘴上动着,心里却是一片混乱,看着眼前这东西,心里抑制不住地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比如说赵一航一定能当个好床伴,他这个条件肯定会有富婆愿意包养他,再比如说,她会想起那个雨夜的后期,这个东西进出自己的痛楚和快感。
她羞耻地感觉到自己下身湿了,她无法抑制身体的本能反应。或许,她还挺喜欢赵一航的身体的。如果他不是弟弟,就好了。
钱雪一手握住仿佛有生命的灼热,含住赵一航的龟头,模仿性交的动作来回在嘴里进出。太大了,她有些吃力,觉得自己的嘴也会出现下体曾遇到的问题——撕裂。
她不知道自己的技巧对不对,动作十分轻柔,小心翼翼避免牙齿碰到。现在这种姿势,她应该可以把赵一航的命根子咬掉。
“姐姐,”赵一航并不满足钱雪嘴上的速度,钱雪越是给他口交,他越是难耐,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想听你说点什么。”
钱雪的手依旧抓着棒身,可嘴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头用有些泛着水雾的眸子看着赵一航,这双眼睛有几分迷惑带来的无辜,也有几分情欲和媚色:“你想听什么?弟弟你好大?”
“对不住了姐姐,”赵一航没办法再忍受这样的撩拨,他猛的起身把跪在地上的钱雪捞起来,拉下她的内裤,让她整个人跨坐在他身上,钱雪一时慌乱只得扶住赵一航的肩,他们的脸离得很近,近到鼻尖可以互相触碰。他把手指插入了钱雪的甬道感受她的温度,钱雪已经动情,私处淌下滑腻的液体,她的身体已经准备好了。
赵一航的手很漂亮,也很适合做手工活。感受着赵一航修长的手指在体内搅动,钱雪抓着赵一航肩膀的手又紧了几分,她切齿道:“好弟弟,我以后一定要把你这双手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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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川裤子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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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交易(下 H)
“好弟弟,我以后一定要把你这双手废了。”
不能做手工的话,赵一航一辈子就毁了吧。
赵一航仿佛没听到这话一样:“姐姐,这次你在上面好吗?我真的不能让你再给我口了,不然我怕我忍不住射在你嘴里。”
赵一航轻轻地咬了一下钱雪的耳垂,在她耳边以微弱的声音耳语:“我怕那样会吓到你。”
钱雪觉得耳朵痒,心也跟着痒。这次这个体位让她清楚地看到赵一航的龟头已经触碰到了她的私处。她的私处也在痒。
“姐姐,你坐上来自己动好吗。”
钱雪本能地想离开,可赵一航扶着她纤细的腰身让她动弹不得。她微微起身悬空没有坐在赵一航身上,这个姿势让她找不到着力点,她只能更用力地抓住赵一航的肩膀。
“姐姐,你已经答应我说这么做可以的,你可不能反悔。姐姐,求你了。”
赵一航小时候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最喜欢说“求你了”,钱雪那时对这句话毫无抵抗力。她的双腿有些发抖,扶着赵一航肩膀的双臂也在轻轻颤抖,她慢慢地把身体往下压,眼看着赵一航的阴茎一点点进入自己的体内,她分泌出的爱液还在往出淌,把赵一航未褪下的裤子染湿了一片。
这次她不觉得痛了,可还是觉得甬道被扩张得太厉害,涨的感觉很明显,这种微微的胀痛渐渐转化为难以言说的充实感。
他们又合为一体了。他们不能这样,可钱雪告诉自己要忍耐,一切都会结束的。
这个姿势太深了,赵一航的棒身还有一截没进去,他有些委屈地央求着钱雪:“姐姐你再往下一点好不好,这样就都能放进去了。”
钱雪被刺激蜷缩手指紧抓着赵一航的肩:“真的不行了,再进去会痛。”
“那可能是到宫口了,要是我现在再往深插,宫口应该就会打开了。”
钱雪闻言恐惧地摇了摇头。赵一航也不强求,有些宠溺地笑:“姐姐不愿意那这次就算了。”
钱雪就着这个姿势上下套弄,穴肉的挤压让赵一航难以自持,他一手托着钱雪的臀部,一手扶住钱雪的背,挺身迎合着钱雪的动作。钱雪自己只动了几下就觉得腰疼,干脆自己不用力了,由着赵一航主导这场酣畅淋漓的性事。
赵一航想吻钱雪,她偏头躲开了。羞耻心和快感都不断在她的心中攀升,随之而来的还有愈来愈深的恐惧。
她有些害怕现在这样的自己。她觉得身体和感情都不受自己控制,她怕自己会真的喜欢上和赵一航做爱的感觉,她怕她以后碰到的其他人,再也无法带来能与此刻相匹敌的愉悦。
她怕这件事像毒品一样让她上瘾,让她堕落,让她毁灭。
赵一航一边动作着,一边和钱雪说着话:“姐姐,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美吗?”
“你知道吗,我在榆城过得一点都不好,我非常想你,想到恨你。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年期末我终于费尽周折回泰城去找你,”
“我看到你和你那个同桌在一起依依惜别,他要走了你那么难过,可你赶我走的时候怎么会那么果断?你赶我走的时候很开心吧。”
怪不得他刚刚阴阳怪气说什么点心的事,原来他回去过,还都被他看到了。不过倒也不算多么巧合,小学和中学都在差不多的时间放暑假,赵一航应该是在学校边等钱雪放学,才会看到放学后的钱雪和邢凯睿在校门口边道别。
钱雪的声音被撞击得破碎:“不一样……”
赵一航讽刺地笑,语气中带了几分苦涩:“是啊,当然不一样。我那时还小,只知道邢凯睿要走你很难过,可后来我就全明白了,你分明就是喜欢他。你是真的喜欢老婆饼的味道吗?还是爱屋及乌?”
钱雪只是摇头,长发凌乱地散开掩住她的脸颊。她根本没心思回他的话,所有的注意力此刻都集中在身下。
随着赵一航不断加快加重,钱雪的快感愈发强烈,她感觉身体起了陌生的反应,甬道绞紧了里面的阳物,快感到达了巅峰。她高潮了,赵一航几乎同时在她的身体里迸发。
钱雪得承认,这种感觉奇异又美妙,并不差,或者可以说非常好。
可恐惧感再度袭来,她发现这次她并不排斥赵一航的身体,假如做爱次数越多,她的羞耻心会不会越少,底线越来越低?
她一点也不希望变成这样,这会让她厌恶自己。钱雪一直觉得性和爱不一定有关联,爱也不是靠做能做出来的,可她现在这样算什么?难道是因为她哪怕知道赵一航就是钱诚,之前和他培养出的感情依然还在?
不,以后不会这样发展的,钱雪觉得自己很清醒,她不会容许自己那样改变,她还有她的计划。
赵一航喘着粗气:“看吧姐姐,你和我是多么契合的一对。”
钱雪不置可否。高潮后的她浑身乏力,甬道喷出的爱液濡湿了赵一航的裤子,液体顺着她白皙的腿一路蜿蜒而下,拖出道道水痕,场景说不出的香艳淫靡。假如现在她面前有面镜子,她猜她会看到一张自己根本不愿面对的,放荡的脸。
钱雪想起自己曾经看过一个如何识别pua的简易方法,如果你的男朋友经常贬低你的人格,打击你的尊严和自信,和他在一起让你觉得痛苦,让你觉得自己很糟糕,精神状态越来越差,那你可能就是被pua了。
钱雪觉得这些形容和赵一航再符合不过了,说不定这小子就是学了什么pua技巧,想要一步一步控制她并且引导她精神崩溃而自杀?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就打错算盘了,不管他做什么,钱雪都不会崩溃,也不会去死,她有超越常人的强大毅力才能克服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她清楚生命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她有太多想去的做事还没做,不管再困难的境地她都会怀揣希望。
赵一航打了个喷嚏,他怀疑道:“姐姐,你心里是不是在说我什么坏话啊。”
“对啊。”
赵一航无奈地耸耸肩:“好吧姐姐,随你怎么想。总之我真的没想再算计你什么了,你别想太多。”
钱雪嗤之以鼻:“最好如此。”
赵一航抱起她去床上,没带她去浴室,看来他可能有意再来一次。
“姐姐,你想去见那个人就去见吧,不过你可千万别抱太大希望,万一失望了,可怨不到我头上。”

第二十二章 逸兴遄飞
时间转眼来到国庆节。相亲地点定在了泰城会馆,是本市一家口碑不错的地方菜餐馆。
钱雪当然知道相亲极其有可能会失望,但是她绝对没想到自己会震惊。已经把预期定的那么低了,居然还是会被对方的表现惊讶到。
钱雪没相过亲,可是交际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难题。又不是喜欢的人,也不会太在乎措辞搞得自己很紧张。
她微笑着面对相亲对象:“我听我爸还有刘叔提起过你的名字,没想到字是这么写的。遥襟甫畅,逸兴遄(chuán   ㄔㄨㄢ)飞,是个好名字。”
刘遄飞看上去是个斯文的知识分子,模样不错,身板笔直。剪裁合身的西装,打了发蜡一样一丝不苟的发型,再配上机械腕表和掐边圆片眼镜,还真就是刻板印象里职场精英的样子。
当然了,钱雪一直脑补的斯文败类也就是这种打扮,他的眼神和笑容给钱雪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也说不清楚,总之自信又得意,感觉高高在上不好亲近,甚至还有些阴谋算计的气息。
模样不错归不错,可钱雪觉得还是赵一航的模样更好些,年轻人到底更加朝气,这种精气神是快三十的男人比不了的。意识到自己拿刘遄飞和赵一航做比较,钱雪拼命把这个想法赶出脑海。
“多谢夸奖。没错,我的名字就是从《滕王阁序》这句话来的,钱女士你的文学水准可真是不低。钱雪也是个好名字啊,好写,好听,也好记。”
本来只是简单的客套,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可刘遄飞非要在后面又加了半句:“虽说这个名字确实不够特别。”
对方才开口说了两句话,钱雪心里已经开始有一点犯嘀咕了,这位海归的情商或许不是特别高?
钱雪的笑容完美无瑕:“刘先生谬赞了,我哪里有多高的文学水准,《滕王阁序》是高中文言文了,只是记到现在一直没忘而已——刘先生难道不记得这是高中诗文吗?”
刘遄飞对答自如,完全不慌张:“当然记得,只是我遇到的成年人大多只记得滕王阁序这四个字,几乎没有人记得这篇序的内容,记得逸兴遄飞的人就更少了。这样看的话钱女士比我遇到的大多数人都优秀。”
菜单被服务员拿了上来,刘遄飞接过菜单单手递给钱雪,钱雪象征性地推拒让他先点,可他说:“我一直都吃西餐,不知道本地菜点什么好,还是钱女士你来吧。”
话说这次的见面地点是刘叔选的。当时刘叔就和她说过他侄子想约在西餐厅,可钱雪几乎没吃过西餐,不爱吃也搞不懂餐桌礼仪,才让刘叔选一家本地餐馆。
她和刘遄飞的饮食习惯还挺不一样的。
钱雪点了自己爱吃的菜,可菜上来后刘遄飞边吃边摇头,这个太甜,那个太辣,还有油太多的,葱太多的,香菜太多的,芹菜更是一口都不动。
钱雪无奈:“你可以告诉我你不能吃芹菜的。”
“抱歉。我不知道素拼里是有芹菜的。”
“好吧,那你记得以后在饭店吃饭尽量别点素拼,泰城的素拼大多有芹菜。”
太不一样,他们的饮食习惯真的太不一样了。刘遄飞对这些菜的不满表达得这么明显,让钱雪有些意外。可能是她自己处事过于圆滑了,想的太多,在国外待久的人兴许就是这么直来直去。
不过钱雪的震惊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刘遄飞后来说的话。
“现在很多女人都不想生孩子,可我在我家是独生子,所以我肯定是要孩子的,我希望自己以后至少有一个儿子,不是我重男轻女,毕竟还要考虑父母和祖父母的想法。不过,一男一女在我看来是最好的。”
这像是个海归第一次见相亲对象会说的话吗。
可钱雪还是礼貌地回答:“哦……我也觉得一男一女挺好。”
“钱女士,你年纪也不小了,一结婚尽快要孩子比较好,年纪越大生育就越危险。”
钱雪抓紧手中的杯子:“嗯,确实。”
“我知道你在会计事务所工作非常忙,可是结婚后就不能把时间都花在公司了,不然还是当个自由会计师吧,少做几户账,剩下的时间照顾家里。钱的事不用担心,毕竟我工作挣的钱比你多得多,你就算忙不过来不工作应该也是可以的。”
“我不喜欢玩心重的女人,社交圈子太复杂不好。对了,我也不想找谈过恋爱的女人,我听我叔叔说你都这个年纪了还从来没谈过恋爱,我还挺意外的,不过这样再好不过了,避免了很多因为前任导致的麻烦。而且客观来说,经验太多的女人更容易得病,可是国内的女性大多没有定期体检的习惯。”
钱雪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白了他就是想说一句话,他要找处女。可他冠上一堆似乎很有道理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钱雪开始发愁了,这个男人明显和她不合适,她也不该瞒他自己其实已经有性经验的事。可是如果她如实相告,她爸那边可就瞒不住了。
算了,先把相亲应付过去,回头再想怎么把刘遄飞拒了,怎么和钱才多解释她实在和他相处不来。
“刘先生你谈过恋爱吗?”
“谈过,觉得不合适就分了。不过我们也就是吃饭聊天散步互相送送礼物而已,没有什么进一步发展,这个你放心。”
呵,放心?她可没什么放不放心的,和她其实没多大关系。
钱雪这顿饭吃得如坐针毡非常煎熬,这位高知的话她几乎没一句爱听的。或是说些虚伪的封建大道理,或是卖弄一些钱雪根本听不懂的金融知识,以此来显示他的才华。
刘遄飞是这样的人她确实完全没有想到,不过她倒也不该看不起刘遄飞,毕竟她多少也是个伪君子。
吃完晚饭后刘遄飞又语出惊人:“时间还早,附近有一家旅馆环境非常好,咱们要不要过去接着聊聊天?”
钱雪脑中的震惊在此刻达到了顶峰,警铃大作。本来还说他是个留过洋的清朝人,可是邀请刚认识一天的女人开房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钱雪有些气闷,可她只是客气地回绝:“旅馆没什么娱乐项目,还是去其他地方玩玩吧,难得有机会出来。”
刘遄飞居然把钱雪带到了酒吧。不是单纯喝酒聊天的清吧,更接近于闹吧,里面虽然没有热舞女郎,但是没开大灯,音响播放着节奏感极强的disco,能看到几个穿着时尚暴露的女人和男人调笑着、伴随着鼓点甩着头,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不停旋转闪烁打在每个人身上,让钱雪几乎晃了眼。
钱雪几乎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作为一个省吃俭用的社畜,她可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她的偏见里一直觉得这种地方隐藏着无数肮脏的交易、暴力和性犯罪。
因为偏见,她对刘遄飞的印象也是差上加差,他也太双标了吧,说什么不喜欢玩心重的女人,可他自己玩心可不小,还想带女人去开房,去酒吧。
话说回来,别说钱雪完全没有开房的意愿,就算真的有,出于一些原因她也不能这样做。
刘遄飞什么人啊,太不正常了。
没错,太不正常了,匪夷所思。希望没有任何一个姑娘瞎了眼看上他。或者应该说,希望没有任何姑娘只长了眼睛,他除了脸还可以也不剩什么了。
好吧他还有钱。
钱雪对酒没有特别的研究,随手指了一个她曾经见过的名字,莫吉托,酒精度10%,正好。
两人坐下喝了没两口,刘遄飞就接到一个电话,酒吧音响的声音太大,他根本听不清电话那边的声音,大声地“啊”了好几次,又离开座位去找安静的地方说话,回来后非常抱歉地对钱雪说公司突然有急事得立马走,然后就把钱雪撂在原地。
他甚至还没付钱就急匆匆地走了,连他自己的那份也没付,或许是真的来不及了吧。
钱雪觉得简直天雷滚滚,整个相亲过程槽多到她不知道该从哪里吐。

第二十三章※ 红玻璃
钱雪端起面前的莫吉托小口地品。她并不急着走,她不想早早回去看到赵一航那张得意的脸,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和相亲对象相处不融洽才回去的。
心里苦涩,又有些迷惘。是她运气太差吗?碰到一个合适的人真的就这么难吗?
她以后遇到的男人,真的都不会比赵一航更好吗?或许刘遄飞并不见得糟糕到能被钱雪称之为禽兽,可这位仁兄也真是太让人心累了,赵一航这两天至少不像他那样说话句句不中听,做的事也不怎么样。
真相可能不是总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可钱雪真的没心情去了解什么真相,更没有热心肠去教育刘遄飞。
一杯见底,钱雪打开手机,这才发现从她进酒吧后赵一航有发微信问她什么时候能回来,还打了一个电话,可她都没有听见。
这时赵一航的电话又打过来了,钱雪接了起来。
嘈杂的声音一下灌进了赵一航的耳朵,他说的话重复了好几次钱雪才听清楚:“那人走了吗?已经快八点了还没吃完饭吗?”
钱雪答:“他已经走了。”
“你现在在哪?”
钱雪起了玩心,爽快地把酒吧的地址共享给了赵一航。她想在酒吧能呆多久呆多久,在这里过夜或许也行。
她就是故意不回去,想气一气赵一航,而且既然他问了酒吧地址,那就可能会过来接她。
刚放下手机没一会儿,就来了一个满脸堆笑的花臂黄毛过来和钱雪搭讪:“美女,你是一个人来的?”
钱雪点了点头。
黄毛状若同情:“太孤单了吧,哥哥我陪你喝一杯吧,我请客。”
钱雪客气地回答:“不了,谢谢。哦还有,我已经二十九了,你确定你能当我哥哥?”
“哈哈好吧,那姐姐你赏个脸呗。”
黄毛还有同行的几个朋友,看着都是混混一样的打扮,在钱雪旁边吹口哨起着哄:“是啊美女交个朋友嘛,我兄弟人挺好的,给他个面子。”
“嗯……”钱雪表现得很为难,像在考虑一样,这时旁边突然有人拉住了她,钱雪扭头一看,稍微有点失望,是刘遄飞。
“钱女士,抱歉我刚刚把事情处理完,我把账结了送你回家吧。”
钱雪这时已经有了主意,她轻轻把胳膊收回来,笑着对刘遄飞说:“刘先生你先回去吧,这些是我的朋友,我还要和他们聊聊。”
刘遄飞犹豫着要不要离开,遭到了钱雪的催促:“没事的,我有些话想和朋友们说。”
刘遄飞走了。黄毛一脸不解的看着钱雪:“刚才那人是?”
“今天刚认识的一位先生,挺无趣的一个人,不必理他。”
钱雪又对黄毛说:“不是我不想跟你喝酒,可是我男朋友一会儿就要来了,我怕我跟你喝酒他会生气的。他是个很可怕的人,我想和他分手他就是不分,到现在还缠着我。”说着钱雪露出悲戚之色。
“帅哥,你看这样好不好,等一会儿他来了,只要你能帮我教训他一顿,我就陪你喝酒,怎么样?”
黄毛有点犹豫:“老板不会让人在酒吧里打架的。”
钱雪笑嘻嘻地劝他:“没事的帅哥,你跟我出去等着,在酒吧外打不就行了吗。你可以先看看你能不能打得过他,不能的话就别动手了。不过你这么胆小的话,那这酒我可就不跟你喝了。”
黄毛身边的狐朋狗友撺掇他答应,还说他们一会儿会帮忙,黄毛可能也稍微有点醉了,争强好胜就答应了下来。
钱雪躲在酒吧的玻璃门后观察着外面的情况,赵一航真的过来了。哪怕他穿着衬衫和西装裤,举手投足间仍是少年的样子,一看年纪就不大。
黄毛本来没什么底气,结果看到赵一航这副瘦削白净的样子,顿时觉得稳操胜券:“小姐姐,你等着瞧,我非把他打得跟你跪地求饶。”
黄毛拿着一个啤酒瓶气势汹汹地朝赵一航走去,赵一航根本没有意识到黄毛的来意,他直朝着酒吧门口走去,和黄毛擦肩而过。
就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黄毛突然转身从赵一航背后用瓶子狠狠砸了他的头。
赵一航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单膝跪倒在地。他右手捂着流血的头,左手支着地面,着地的左掌和右膝都扎入了刚刚落地的玻璃碎片,血登时渗了出来。
钱雪一惊,虽然她本来就是想教训赵一航,可是没想到会做到这种程度,她从酒吧门后跑了出来。
赵一航的脸上沾满了血,他抬头看到了奔来的钱雪,有点不可置信。刚要起身,他就被黄毛扯着胳膊一把按了下去,这时黄毛的两个朋友也上来按住赵一航,猛的二次跪倒让赵一航被不同的玻璃碎片又一次扎到了膝盖。
他拼命咬牙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钱雪,目光由不可置信转变为平静。
黄毛一脸得意:“怎么样小姐姐,我做的不错吧?”
钱雪不敢和赵一航对视,她浅笑着对黄毛说:“很好。”
得了表扬的黄毛更加嚣张,拍了一下赵一航的头:“喂小白脸,跟这位姐姐道歉,再跟她说你愿意跟她分手,以后再也不骚扰她了,我就放了你。”
“哦?”赵一航看着钱雪的眼神露出一丝讥诮:“抱歉,我不想这么做。”
“呦呵,敬酒不吃吃罚酒。”黄毛的朋友绕到赵一航面前,用脚猛踢赵一航的肚子:“你说不说!”
赵一航弓着身,疼到无法开口,他紧咬着的牙冠艰难的挤出一个“不”字。
他的肚子又挨了一脚。“你说不说!说不说!”男人每问一次,得不到回应就会再踢一脚,他还用拳头猛击赵一航的脸,让他本就挂了彩的脸变得更加惨不忍睹,鼻腔流血,嘴里也涌出鲜血,不知是被打碎了牙,还是受了内伤。
“够了!别闹出人命!”钱雪实在不忍心再看了,叫停了他们。她弯下腰对几乎不省人事的赵一航轻声淡漠地说了一句:“这是你欠我的。”
“走啦小姐姐,我们去喝酒。”赵一航被黄毛三人像扔一块破布一样丢下,瘫倒在地。
接着黄毛的手搭上钱雪的肩,钱雪不悦,小混混还真是毛手毛脚的。可她还是打算兑现承诺,喝酒时见机行事就好了。
钱雪正要离开,却发现脚踝被赵一航抓住了,他用含糊的声音说:“姐姐,别和他们走。”
听到赵一航近乎恳求的话语,痛心和内疚瞬间占据了钱雪,让她为之一震。可还没来得及反应,黄毛就趁着醉意上来一脚把赵一航踢开:“嘿,小白脸你还没完了是吧。”
事情完全不可控了,黄毛把赵一航当成了人肉沙包疯狂地踢踩,任凭钱雪如何声嘶力竭地制止,如何用力拉他他都不听,一把甩开了钱雪。而他脚下的赵一航完全不动了,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死了。
黄毛的朋友这时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合力把黄毛从赵一航身边拉开。钱雪今天穿着高跟鞋。她艰难地扶起浑身是血的赵一航,搀着他跌跌撞撞地离开,血从赵一航身上滴滴答答地落下,地上全是血和碎玻璃,赵一航的身上也是。
“哎你不能走……”黄毛的一个朋友想上来把钱雪拉回去,赵一航突然挣扎着回身揍了那人一拳,然后抓住钱雪的手腕用尽全力拉着她跑。
后面的人作势要追,这时突然从酒吧的方向传来老板的声音:
“我已经报警了,识相的人赶紧滚!”
黄毛的朋友只好作罢,拉着黄毛匆忙逃离现场。
赵一航还没来得及带钱雪离开酒吧所在的娱乐区到主路上,就因为晕眩和疼痛摔倒在地。
“一航!你还能起来吗?”说这话的时候钱雪觉得嘴里微咸,原来她流泪了,眼泪进了嘴里她才发现。
赵一航沉默,钱雪以为他晕过去了,半晌他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你先走吧,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他头上的血还在不停地往下流。
“不行,我送你去医院。”

第二十四章 记忆中的她(一个无聊的小复盘)
微信提示音响起。
刘遄飞:“钱女士,你平安到家了吗?”
钱雪:“嗯,已经到家了。”
刘遄飞:“请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想好好和你聊聊。”
钱雪:“咱们确实应该好好聊聊,不过这几天没空了,我要去看我爸,还要照顾伤员,你知道的。”
刘遄飞:“好的钱女士,有空再约。我为昨天的事感到抱歉。”
钱雪关掉手机疲惫地叹气,事情怎么总是一桩接着一桩。
刘遄飞应该是看到了。
她不知道刘遄飞想做什么,不过要是她看人够准的话,那刘遄飞这个人应该不用太担心,如果她猜错了……那他可能真的是想借机敲诈了。
到时候再说了。
钱雪不得不佩服,赵一航这小子真是血厚又耐打。
伤口很多,好在都只是外伤,脏器没有受损。让钱雪吓到发颤的吐血其实不是大事,既没有打掉牙,也没有伤到胃,只是下颌被打到时牙齿划破了舌头,下颌骨也因此有些轻微的错位。左掌直接接触了碎玻璃,所以最严重的外伤在手,膝盖和头部的伤反倒没那么严重。医生给赵一航做了一个小手术,把手掌和膝盖里的碎玻璃择干净,又把伤势较重的额头和手掌缝了针。
面对满脸泪痕的钱雪,诊所的大夫一副见怪不怪的冷漠样:“手?没事的,扎进去的玻璃碴子是不少,不过没伤到神经和骨头,年轻人恢复快,多养养就好了。”
两人离开前医生多嘱咐了一句:“记得这段时间手要少动少碰水,既然你说他是手艺人那就更应该好好保护手才对。”钱雪连连道谢。
从离开娱乐城开始两人的话一直不多,不过和钱雪的苦大仇深不同,赵一航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差。看着他虚弱地躺在床上端详着手上缠的纱布,钱雪忍不住先开口:“我的确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没想到赵一航会回以宽慰的笑容:“没事啊姐姐,我挺高兴的。”
“什么?”
“姐姐你表现得很明显啊,心虚、内疚,你心疼我,要是我没受伤哪能看到你这幅样子。你心里有气,让你撒撒气没什么不好。要是你觉得不够过瘾大可以找人多揍我几次,只要你开心。”
钱雪一点也不开心。赵一航一定有病,可他越是这样,钱雪越拿他没办法。
“钱诚,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
“姐姐我说过的,我喜欢你,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那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钱雪完全无法理清自己纷扰混乱的思绪。她烦躁地起身拿起千枚通扔给赵一航,“我要你划自己的脸。”
这支千枚恰巧就是雨夜她刺伤赵一航的那支。她补充道:“我现在心情差极了,你不是说想让我开心吗,你破相了我就开心。”
“哦。”赵一航了然,利落地把千枚通划向右颊,一条细长的血痕顿时出现在他秀气的脸上,钱雪见状慌忙从他手中夺回千枚通,扯了几张卫生纸擦掉滑落到脖颈的血珠,然后捂住他脸上流血的伤口。
“姐姐满意吗?这个伤口会不会太浅了?”
钱雪死咬着唇,半晌吐出两个字:“疯子。”
如果之前赵一航对她的侵犯是因为爱她,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使他只会通过占有这种畸形的方式表达感情,那么钱雪或许可以对他冷处理,多做些让他讨厌的事,等他不爱他了就会放过她。
如果是因为恨她,想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折磨和羞辱她,那么钱雪的策略应该相反,让他感受到姐弟情分不再恨她,他想开之后就会放了她。
可究竟是爱还是恨呢,钱雪不知道。让他用千枚通自残是为了验证这一点,看看他只是嘴上说说还是真的愿意这么做,如果愿意,那么他可能真的是喜欢她的?
有些事在钱雪心里变得明朗起来,而有些则更加迷惘。
“你刚来事务所的时候在楼梯上摔了一跤,伤的很重,那次真的只是个意外吗?”
赵一航摇了摇头,坦言道:“不是,我是故意踩空的,为了让你心疼我,这样我就有机会多和你相处。这本来就是我的计划之一。”
钱雪觉得他不可理喻,怒极了:“故意的?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后果?摔下楼头先着地怎么办?摔残了怎么办,摔死了怎么办?你还这么小,为了一个可笑的复仇计划值得吗?——你果真是病的不轻。”
钱雪现在明白赵一航的可怕亦是可悲之处了,他把自己的身体当做资本,为了达到目的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身体,消耗健康。他到底是在怎样的环境下成长的?
钱雪多少可以猜出,他可能习惯了受伤,通过被殴打、被虐待来满足监护人的施虐欲,以此取悦他/她,从而获得想要的东西,比如食物、玩具、或者只是希望他/她施舍一点微不足道的感情。而这个思维习惯保留到了现在。
可就算想明白了这一点,钱雪依然不明白赵一航对她的所作所为出于什么目的。他做了那么多恶毒的事,分明就是因为憎恨她,可强迫她之后突然转了性,摆出一副任她宰割的模样算怎么回事?
“看吧姐姐,我从小就知道,只要我受伤了你就特别关心我,哪怕你现在这么讨厌我,还是这样。”听着钱雪生气的质问,赵一航含笑的双眼添了几分笑意,悠悠道:“姐姐,你别着急,我慢慢讲给你听。你要相信我,我现在说的都是实话。”
钱诚,也就是赵一航,他的生父李平升允诺刘艳雯会娶她,可是说话不算数,去了榆城后娶了家境优渥的女人周兰。刘艳雯散漫惯了,没有挣钱的心也没有挣钱的本事,还带着钱诚这个拖油瓶,过得非常拮据。于是刘艳雯横竖看自己的儿子不顺眼,经常打他,用扫把腰带打都是家常便饭,有时候还会动刀子。她喜欢抓着钱诚的头去磕桌角,也喜欢掐着他的脖子看着他挣扎。
赵一航知道母亲的难处,可是没有办法替她分担,也没有能力反抗她的打骂——或者说开始还会反抗她,后来就不反抗了,因为越反抗刘艳雯会越生气。每次刘艳雯打他的时候总让他不要恨妈妈,要恨就去恨他爸李平升还有他那个好姐姐钱雪,尤其是钱雪,刘艳雯骂她的次数比骂李平升多得多。她总说假如不是钱雪多嘴,那他们一家四口还会其乐融融地在泰城生活着。后来钱诚去了李平升家,听不到刘艳雯的骂声了,可是李平升也总骂钱雪,赵一航年纪小,生父生母如此,让他恨死了姐姐。
在钱雪看来她已经十六年没见过弟弟钱诚了,可钱诚并不是。虽然他十六年里只见过钱雪一次——就是撞到她和邢凯睿告别的那次,可是钱雪太优秀了,他总是有意无意能看到她的消息。网上各种省里市里的竞赛资料中总是有钱雪的身影,联考名单中钱雪也总是名列前茅。赵一航经常能看到她的照片,偶尔还能看到她辩论或者演讲的视频,视频里的少女尽管眸子沉静到冷漠,却自信昂扬,难掩光芒与锐气。直到钱雪去会计事务所就职后关于她的消息才淡出赵一航的视野,只留下事务所官网上一张微笑的一寸证件照和旁边天花乱坠的几行简介。
赵一航几乎确信那不是错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钱雪淡漠疏离的气质仍有保留,可她的眉眼越来越柔和,神色中的锋芒逐渐消失,这样的钱雪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像极了脑海中她最初温柔的样子。他不知道钱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也许他的姐姐总被周围的人温柔以待,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最终与过去告别。他的姐姐渐渐走向越来越光明的未来,而他却一直停在原地,无论如何挣扎也难以逃脱让人窒息的黑暗。
赵一航下体边两指远有两个烟头烫伤,那是刘艳雯烫的。钱雪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身上的伤痕,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赵一航高中之前一直很瘦小,因为家里的原因也不爱说话总是很阴翳,所以他不合群总受欺负。高中时赵一航班上很多男生都看片,他也不例外。可是当他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尝试学着里面的人自慰时,他发现了一件让他很害怕的事——他没什么欲望,就算努力让自己有点势头,他也会想起母亲把烟头拧在旁边皮肤上的刺痛感,怎么都起不来。他知道这样可能很不正常,他很担心自己一辈子都是这样。
不过这种状态没有一直持续,取而代之的是更让他惊恐的事。他开始有强迫症似的疯狂看片,晚上睡觉就会做旖旎的梦。开始他看不清梦中女人的脸,直到有一天,他清楚地梦到这张脸和钱雪一模一样。还不到十七岁的他吓坏了,他没办法和任何人说这样的事,只是收起碟片再也不敢碰,并且安慰自己说这并不是因为他想和亲姐姐有什么,而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没有一个和他熟悉的女同学,所以梦里的人才只会是他的漂亮姐姐。明白归明白,梦却是不由人控制的,他还是会梦到亲姐姐在自己身下承欢。梦的内容明明相似,却由当初的美梦变成了让人胆战心惊的噩梦,有段时间他因为害怕做这样的梦而无法入眠。
虽然觉得羞耻和可怕,可再次纾解时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钱雪,就成功了。他以为这件事会烂在他的肚子里,他乐观地想,自己总会碰到喜欢的女生,梦里的女主角也会改变。可是现实情况是,他太过早熟,从高中到大学他觉得身边的女生总是自私、幼稚、还蠢,他一个也不喜欢,只觉得可笑。
如果是钱雪那样的女人,或许他就会喜欢了?
年纪越大赵一航越有自己独立的思考,他渐渐明白当初的事根本不是钱雪的错,错的是他生父母。可即便理智告诉他钱雪的做法完全正当,他还是恨她。赵一航有时也觉得奇怪,他恨的人很多,可是让他时时刻刻一想起来就恨的人只有钱雪一个,对她很不公平。可能越是对他好的人突然改变,就越是让人难以接受。他一直对姐姐抱有期待,他经常想,钱雪这么多年里到底有没有想过他呢?或许早就不记得他了吧。这么多年里钱雪的形象在赵一航脑海里不断美化,漂亮、聪明、正直、温柔,后来再见钱雪发现她和自己脑海中的形象一模一样,甚至更好。
“可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一个对大家都这么好的人,当年怎么就突然变了脸对我如此刻薄呢,我做错了什么?我和你的感情难道只是靠钱才多一个人来维系的吗?一旦我和他无关,你就觉得我和你毫不相干了?”

第二十五章 抉择
钱雪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内心波涛汹涌。赵一航神色平静,仿佛在讲别人的事:“我是想报复你,我一开始的计划很简单,一,隐藏身份接近你取得你的信任,二,找人砸你的窗子,影响你休息,三,借机改你的账给你致命一击,让你失信又赔钱。最后,在你恍然大悟又拿不住我把柄的时候站在胜利的高点尽情地挖苦你,向你发泄我的不满,表达我的怨恨。比起报复,我恶作剧的心理更大。邢凯睿要见你的事我事先不知情,寄录音给他女朋友算是我一时兴起,反正是想给你找点事做。”
“可是我做梦都没想到你居然跟我表白了。当时确实太出乎我意料了,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就溜之大吉了,我很久没做过那样的梦了,可我那天晚上我又梦到你了,这次的梦比以往疯狂得多。其实我明白,要么就是你在试探我的身份,要么就是你真的看上我了,我先答应你,看你想玩什么把戏。”
“虽然我不是很确定你的意图,可我的想法已经改变了,我想这或许是我这辈子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呢?你最好是看上我了,就算只是试探我的身份也没关系,假如我滴水不漏地扮演好赵一航的角色,说不定我真的可以拥有你,可以瞒天过海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和你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处越久,我越喜欢你,和你上床的梦越来越不可抑制。我觉得这样想很不对,大错特错,我心里很矛盾。”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真的是我最快乐时光,后来我觉得我已经想通了,把一切不甘和怨恨都抛在脑后。或许咱们已经太久没在一起生活过了,我在重新认识你,像认识一个普通的,和我没有过交集的陌生人那样。你对我那么好,我感觉自己着了魔,你开心我跟着开心,你难过我也跟着难过,我知道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我放弃了我最后的计划,打算扮演好你男朋友的角色,然后想办法打消你的所有顾虑,让你完全相信我。”
“我想你一定觉得亲弟弟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所以我想假如我愿意和你上床,你反而会打消所有顾虑,完全把我当做和你完全不想干的男人。可我不能这么做,我很后悔,一开始接近你时我把自己塑造成了从小顺风顺水家庭美满和睦的孩子,我把我的家庭状况捏造得滴水不漏,表现得那么幸福,如果你看到我浑身的疤痕你会怎么想?就算我能找理由解释这件事,你本来就怀疑我,发现我既会撒谎又演戏逼真,你一定会更怀疑我。”
“可我想总会有办法的,只是我一时还想不到而已,所以就一直拖着。我最终改变主意决定改账是因为我发现我被你耍了,一切都是假的。不管你是否发现我是钱诚,你都耍了我。我知道改账会暴露我的身份,可我还是那么做了,这是我原计划中的报复。而那晚的事,是我之前没有计划过的、我对你最后的报复,也是我企图留住你的开始。如果我不这么做,以你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和你弟弟有什么开始。”
钱雪一直跟着赵一航的思路,到这里突然有点跟不上了。耍他?什么时候耍他了?不过她马上就想到了,他说的应该就是相亲的事吧。当时大意了,完全没把钱才多的那通电话放在心上。虽然她知道手机壳里有窃听器,可她那时并不确定赵一航的身份,也就不确定放窃听器的人是谁。她那时只觉得赵一航不是钱诚装的几乎是板上钉钉,那么窃听器也就不是赵一航放的而是另有其人,窃听到她要相亲的消息根本无关紧要;退一步讲,就算赵一航真是她弟弟,窃听器就是他放的,他听到这条消息又能怎样呢?最多不过是让他觉得她对他的身份有怀疑而已。
她问赵一航:“是因为我爸打电话过来时我撒了谎吗?”
“没错。你可能没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我觉得突然被打醒了,原来都是我一厢情愿。假如你对我的身份没有怀疑,那你隐瞒我的存在又同意相亲,说明你根本看不上赵一航这个人只是想和我玩玩,想让我当你一个见不得光的小情人,或者说是备胎?如果你怀疑我的身份或者用什么方法已经确定我就是钱诚了,那你对我好只是想稳住我让我别再有动作,根本不是把我当男朋友去喜欢的。无论是哪种情况,你根本没想和我有什么未来,我的心愿也根本不会实现。”
“所以我才做了后面的事。”
钱雪静静地看着赵一航的脸,他脸上的伤痕不深,已经不流血了。钱雪一直觉得赵一航谎话连篇,可是兴许是直觉,她这次愿意相信赵一航说的话。不管她承不承认,她对赵一航的恨意消了不少。也可能她一直以来的情绪不是恨而是气,现在她没那么气了。
她在父亲和朋友的关爱中平安长大,而她的弟弟却受着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就算赵一航的苦难并非由她而起,她依然有保护他帮助他的冲动,她希望自己的弟弟可以过安稳正常的生活。
钱雪握住赵一航的右手,苦口婆心地说了些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真假的话:“小诚,你听我说,没有善因就不会有善果。你靠强暴和威胁让我和你在一起是不可能有一个好结果的。我绝不可能喜欢我的亲弟弟,也绝不可能接受一个强暴我的人,这是我的原则。即使我的身体接受你,我也不会真的喜欢你;即使我真的对你有男女间的喜欢,我的原则也会让我想尽一切办法拨乱反正,离开你身边。你留住我的每时每刻,我都会想着如何离开你,这种想法会让我片刻不得安宁。你留我一时,我一时不会开心,你要是留我一辈子,我一辈子不会开心。”
钱雪和赵一航两人在今天之前从来没在就这个话题好好聊过,看着钱雪眼中的坚定和决绝,赵一航眼中的笑意被慌乱取代,像一个将被遗弃的孩子:“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补偿你,我都听你的,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绝对不会像那晚一样了,我再也不会欺负你了,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我会去公司证明你的清白,我也可以删视频,只要你告诉我你怎样才愿意和我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赵一航说得激动,用手肘支起身子想要起来,包扎好的伤口也因为他的动作微微透了点血红,钱雪急忙制止他让他躺好。她也不知道赵一航无辜又受伤的眼神是不是装的,她弟弟一向知道怎样让她心疼他,知道怎样让她就范。
钱雪温和地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你愿意只当我弟弟而不是其他什么的,我可以原谅你做的一切,当然也不会离开你。”
赵一航眼中有明显的抗拒,还想再说什么,钱雪没给他机会:“好好休息吧,至少在我想到什么好办法前,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现在受伤了,我不会不管你。”
国庆最后一天钱雪说她想去看望钱才多。赵一航像是生怕钱雪会不开心似的,不但满口答应,还主动提出让钱雪去一整天都行,他自己点外卖。看着赵一航对她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钱雪既觉得有些释然,却又有说不出的酸涩。
本来他们姐弟间不该是这样的关系。
钱雪运气不好,早上去医院时钱才多正在睡觉。她静静地坐在一边发呆,等着他醒来。听刘叔说钱才多的觉最近越发多了,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她静静地看着钱才多沉睡的侧脸,想了想让他多睡睡也好,他年轻时太累了,睡了就不必在意世间一切的糟心事了。
钱雪和钱诚小时候总被周围人夸长得漂亮,像妈妈。钱才多高兴极了,他觉得自己长得实在普通,希望自己的孩子多像妈妈些而不是像他。不过钱雪一直喜欢爸爸更多些,爸爸是她见过的心地最好、最勤劳勇敢、最博学多才的男人。他从来都闲不下来,总爱给自己找很多事做。哪怕作为建筑师的爸爸总是在工地不常回家,可钱雪知道爸爸一直挂念着她,每次爸爸回来都能让她惊喜,只要爸爸在家,他爽朗的笑声和豁达的谈吐就能让她忘记刘艳雯带给她的一切压抑。她小时候总和钱才多告状说刘艳雯对她如何如何差,父母俩总为了她闹矛盾。
即使他在钱雪二十二岁后成为了她压力最重要的来源,钱雪也没有丝毫厌烦的情绪。相反,她很怕父亲离开她,钱才多是她最大的心理支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要父亲还在,她就可以坚强地面对生活带给她的一切苦难。
直到下午钱才多才醒来,他嘴上说着让钱雪别来了,来了也没什么用,可脸上的笑意根本掩不住。
他滔滔不绝给钱雪讲他最近看的新书时,钱雪在一边削着苹果,时不时附和着他。
钱才多突然说:“小雪,你今天气色很差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钱雪的手停住了。钱才多很了解她,哪怕她画上自以为完美无缺的妆容,钱才多依然看出了她眼中深深的无力和倦怠。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钱才多才不会刨根问底。
好在钱才多没有为难她,而是问了问相亲的情况:“刘遄飞那孩子怎么样?有戏吗?”
“……还好吧,我们已经约好要再见一面了。”
“哦。”看着钱雪兴致缺缺的样子,钱才多问了他曾经问过的一个问题:“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有什么不方便和我说的原因?”
“还是工作上有什么麻烦?”
钱雪把苹果攥得死紧,她终究忍住想流泪地冲动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爸爸,我本来不打算和你说的,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我喜欢了一个人很久,真的非常喜欢,可他不喜欢我,他这两天找到女朋友了,我需要点时间忘记这件事。求你别问他是谁了,确实不太方便说。”
钱雪难过地发现自从和赵一航在一起后,她撒谎越来越游刃有余了。
钱才多听了这话急忙又把话题转回到他看过的那本书。聊着聊着他面有难色,告诉钱雪他又想睡觉了,让她赶快走。钱雪看他这样子就明白了,他是内急了,想让刘叔给他拿夜壶在理疗床上小便。
钱才多最后嘱咐女儿:“不管你到底遇上什么困难了,我都在精神上支持你,你聪明又坚韧,一定可以渡过难关,我就不操你的心啦。”
“爸爸,”钱雪犹豫了一下问他:“如果我碰到了可能影响我一生的重大抉择,不知道怎么做才对该怎么办?”
“不知道该怎么做?找我做参谋啊。”钱才多想了想又说了一句:“不过你的事我未必都明白。其实有的选择无所谓对错,我相信你的判断,只要是你认真思考后选的路,我都支持你,你不必为了担心我开不开心而影响了你的判断。”
钱雪觉得钱才多话里有话,听他的意思,他可能以为钱雪想去找弟弟或者找母亲,可是又怕他不乐意吧。
虽然不是一件事,可钱雪还是有几分开玩笑地问钱才多:“当真?我决定的事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怪我?”
“那还有假。”
钱雪知道她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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